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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百人写枞阳】横埠河上的古镇——虾溪

发布日期:2017-11-13 09:47:59     浏览量:1248

    虾溪老街如一艘撞上礁石的木帆船,斜躺在横埠河中段的河滩上。

    桅折帆落,梁损底破,孤寂落寞。无人登船,也无人摇橹了。南街口临横埠河,北街口伸向山岗。太阳丈高有余,东半街的房屋遮挡着朝阳,街面还是阴风凛冽,春寒料峭。偶见几只老猫蜷缩在西边街房屋旁高一点的杂物上,沐浴着晨阳,似睡非睡,在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。

 横埠河水清澈平静,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薄雾氤氲缥缈,缠绕河岸稀疏、浓绿的柳枝柳叶,萦回其隙,似有不舍,不忍离去。街北口的山岗上,古树参天。黝黑嶙峋的虬枝向上,向四周恣意舒展,似乎要把这瞌睡虫缠身、不能早起的老街拎起,托起,举起。光滑、洁净的青石板断断续续的躺在街心,似乎也怀揣着沉重的心思,仰望青天,渴求苍穹解读小镇兴衰的密码。穿过宁静安详的街道,亦如慢步静谧幽邃的村落小巷,走进古镇苍老而鲜活的童年记忆。

      “今晚睡早点,明早跟我到‘哈儿港’街去。”

  踽踽独行,自言自语。这是儿时希望母亲常对我说的话。

  那时生活拮据,物质贫乏,不是缺吃就是缺烧。每到春荒时节,母亲就隔三差五到街上买柴买米;要不,就在山芋上市的秋天买些廉价的山芋,弥补粮食的不足。赶早市,要起早。母亲都要叫我,既可为母亲壮胆也可背点、挑点。上街,特喜欢。一听到母亲要上街的吩咐,似乎就咀嚼到一根油条的滋味,张望到人群涌动的壮观,聆听到山里人粗野的吆喝。

  上街,到“哈儿港”去。是我们东乡人对虾溪街的称谓。

  哈儿港,是方言谐音还是真有其传说?“哈”是点头哈腰之意,“哈儿”,俗语是点头哈腰、特别差劲的儿子。意思是哈儿子的港口。哈哈!好一个自暴自弃的地点名称,蕴含着自卑到极致的地域特色。

       据说,陈友谅率领的一支水军,在陈瑶湖西边濒临虾溪的一片水域,遭遇朱元璋阻击。酣战多日,陈友谅损兵折将,船毁人亡。输归输哉,怎输得只剩下孤身寡人这般残况。

  战场就在距虾溪东南不过千米的这片水网地区,这里河湖相连,岛屿交错,蜿蜒起伏的土丘、山岗伸向湖面。这战场虽只占古陈瑶湖一角,还是让陈友谅给输了。因此,给后人留下口口相传的名曰“输拐”(现在的舒拐村庄,曾是村级行政村)的不雅名号。

  陈友凉弃船蹬马,马腾四蹄,只可惜前蹄刚踏上岸上土丘,后蹄还是陷入泥淖,马陷沼泽,是为“陷马湖”(现在的马湖是千亩良田,即马湖自然村)。马鞭丢弃于马屁股后的湖面,后而隆起蜿蜒曲折的小山丘故为“马脊鞭”(地名,舒拐村东,原横坝埂村)。陈友凉藏于蒿草丛,稍定魂魄,不敢久留。他利用蒿草丛做掩体,连滚带爬,窜上岸来。但听岸上马蹄声声,喊杀阵阵,活捉陈友谅声不绝于耳。只好溜进村后人家茅厕,为求保命,那管得尊严颜面,跳入粪缸,合上蹲缸板。命不该亡,躲过一劫。“哈儿港”的名称由此而出,一叫几个百年。

  唉!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。

  是先人目睹,还是乡人杜撰。

  哈儿港——陈瑶湖边的小渔村,东乡人出入长江的小港口,为杀主称帝的陈友谅刻上败者为寇的烙印。乡民们在口口相授,津津乐道相传。是对一蓑渔翁者的鄙视,还是对力大艺精者的嘲讽?也许是对这湖岸小街、江边小港不是被洪水吞没,就遭兵燹涂炭而多灾多难的自卑自贬吧?

  “哈儿港”,有损乡绅贤士形象的地域名称,终于摇身一变,美其名曰:虾儿港。

  靓丽转身是在清康熙年间(1736——1795年)桐城县志的行政区划上,称虾儿港保。“虾儿港”,有鱼米之乡的充实,有物阜民安的吉祥。

  老街北口山岗上的梁王庙遗址尚存,瓦砾裸露,砖石翘突。我似乎闻到了氤氲烛烟的香味,隐约听到木鱼梆梆的声音。

  “梁王庙的菩萨心最善,梁王庙的签最灵。”这是奶奶生前对我说的。她说,只要谁有个头痛脑热的,到梁王庙烧个香,许个愿,人就通通泰泰了。当我睁大疑惑的眼睛时,她还煞有介事地搬出先生吟诵梁王庙的对联:

       撑南朝半壁江山,忧国舍身岂是帝王真好佛;

  受东乡万家灯火,为民除病断无神圣不如医。

  而今路过,是要朝圣,还是要拜佛?

  当我知道,虾儿港街的标志性建筑——梁王庙,三进院落,三进大殿毁于倭寇的洋枪钢炮,也曾热血喷张,唏嘘不已。哈儿港,难道真的是软弱无能的标签?偏僻荒凉的地域?

  新中国诞生,虾溪是乡人民政府驻地。

  虾溪,多么富有诗意的想象,多么富有诗韵的呼唤。

  河畔小镇,临水而居,必有诗味了,更何况是在人文气息浓厚的东乡!

  虾溪小街,乡村货物集散地。早市,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卖菜沽酒,打油称肉;买鱼购米,置衣换线。铁匠铺红红火火,早点摊香香喷喷。补锅者叮当作响,弹花匠空隆哐啷。小孩儿探头探脑、东张西望,大人们挑三拣四、匆匆忙忙。妇女间讨价还价,老俩口捏捏放放。不足里长的小街,招来多少南来北往客,汇集多少山里山外人。

       虾溪街集市功能的消失,当缘于铜安公路撇街而过,区、乡政府机构撤并而至。如今,这般的宁静闲适,这般的寂寞萧条。

  一条街道,如草木,有荣枯?也有盛衰?

   “露水街”这是我们东乡人对乡间集市的定位,而今集市的气派消失得无影无踪,真如晨露消逝在红彤彤的朝阳里。

  虾溪,散发着泥土气息、河水味道的东乡小街亦如一滴亮晶晶的晨露消失在现代都市、新农村集镇建设的蓬勃兴起中,留在往日故事的传说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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