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琴

         夏日午后，暖日和风，处处绿意葱茏，花事已荼蘼。

　　无意间，瞥见窗口的一抹鹅黄，惊艳了疲惫的眼。那盆随手插上的一两块仙人掌，竟蔓延了一片蓬勃盎然、直指天空的绿手掌，每片顶端都绽放着几朵硕大而娇艳的黄花，那明媚而灿然的娇黄衬着天地间流淌的翡翠河，仿佛乡野间笑语盈盈的豆蔻少女。我好像记得自己只偶尔给她浇点水，从没施过肥。开春时发现经过一季寒冬后，已经冻得干枯焦黑了，一场春风春雨竟然又唤醒了半死的仙人掌。

       此情此景，让我想起儿时在乡间，常常看到很多家平房的屋顶上，或院落里，总有一大盆繁茂的仙人掌，或是栽在破旧的搪瓷盆里或是粗糙的瓦盆里，更神奇的是那些青瓦或砖墙的缝隙里，鸟儿、风儿或雨水送来的点点泥土草屑里，也能生长着一两株仙人掌。不经意间已是满架繁花，灿若金霞，映得长了青苔的老瓦屋，屋檐下的老人们，添了如许的活力。乳白色的炊烟中，黄花，苍绿的枝杆；青瓦，斑驳的白墙，如同一幅写意的水墨画。

       那个年代乡间人家极少有闲情种植花草，那一抹明艳艳的亮黄，在我小小的心里总是挥之不去、心痒难耐。终于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夏夜，我和小伙伴们摸进了白天就侦查好的邻居菜园里，他们忙着摸瓜摘果，我慌着掐下一兜黄花，被刺扎了好多下也不觉得痛，用短褂的下摆兜着一溜小跑回家。回家后才发现仙人掌花柄下全是绒绒的小刺，沾满了肚皮与手背，又不敢告诉父母，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拣了一个多小时。一连几天，身上都是又痒又痛，红肿一片。这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顺手牵"花＂。

　　儿时的我每每看到那些仙人掌，总是充满了焦虑，那屋顶上有谁给她们浇水施肥呢？炎夏寒冬又有谁给她们遮阳挡风呢？一年又一年，我长大了，老屋更老了，有些已是人去楼空，一把锈了的大铁锁终年挂在木门上。唯有这屋顶的仙人掌，尽管被人深深遗忘，却独自在日月星辰中，努力吸取一点一滴的雨水星露，储备着，倾尽全力，为自己、为老屋而盛放，而后枯萎，苏醒……

       后来我也问过乡下的老人，为什么屋顶院落要种植仙人掌，老人们说，这寓意着仙人指路，可以避邪，防外来之煞气。也许在那个凡事靠天的年代里，这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吧。而仙人掌无比坚强的生命力，绽放如此美丽的沙漠之花，不也是贫苦农家最真的写实吗？

　　在我的眼里心里，炊烟，老屋，仙人掌，是飘在天际的乡愁，是日渐落寞的乡村，是栽在屋顶的田园……

   稿件来源：枞阳在线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编辑：蒋骁飞